晚霞似錦

 －－魂影夢謙新春團拜：世界咖啡館

福哥演講

憲哥宣布今晚特別來賓是福哥，我錯愕了。

他們是同台飆課的老搭檔，卻壓根兒沒料到今晚也是請他。以為要看清新小品，電視台卻播大時代劇，令人措手不及。

不知福哥今天出什麼招？

上場前，福哥先調整座位與轉燈泡調燈光。這些經典橋段我還沒親眼見過，若非後面的故事太動人，這「終於看到了」的心情，或許是值得笑談的花絮。

（趙耿頡攝影）

福哥說自己的故事。

劇情起伏跌宕，聽眾情緒與時張弛，驚訝、懸心、發笑，福哥是個說故事的好手。但講述者本身的情緒是頗為克制的。大量敘事，鮮少抒情，事件搭配一幀幀生活照片，理性實證，你得在雪泥鴻爪間想像、填補、體會敘述者內心的茶壺風暴。試遍各種方法，只為谷底翻身，殺出一條血路──這種煽情的言語合該留給小說家，福哥只說「為了生活」。這平淡的四個字滋味難辨、似輕實重，成了一只克制內心情緒的壺蓋，我們只能從壺嘴逸出的輕煙猜測內裡煎熬如沸。

他是一個鐵錚錚地，不隨便哭難訴苦的漢子。

我不喜歡自己像個哭點低的觀眾，左顧右盼，情緒抽離，都是避免自己當流淚傻子的好辦法。福哥講完，憲哥上場接手三五分鐘之時，黔驢技窮的我還是有淚逸出眼角，靜靜地滑落。

今晚福哥說自己的故事，未達三五好友剪燭長談般親密，卻也有種接近談心的氛圍。自剖式講題看似容易取材，其實人人迴避，太過近身的經歷血淋淋地，很多作家寧可描寫所見所聞，指桑罵槐，也不願意對著鏡子揭痂剜瘡，無所遁形。講「上台的技術」多麼安全，誰不希望旁人看見這種專業形象、利落身影？

我想起前幾日憲哥的文章〈該怎麼離職才漂亮？〉，裡面也提及自己不夠圓融的過往，另一種輕描淡寫的自剖。只要是人，都會犯錯。我不喜歡拜神，神佛已經修鍊金身，成了木雕泥塑，我喜歡遇見人，聽聽他們從刀槍沙礫中滾過來的故事，散發堅毅光彩，最後還能保有三分體諒，七分寬容。

為什麼要創辦憲福講私塾？因為自己跌跌撞撞，苦撐了五年。有幾個人撐得了五年？──福哥這一席話，在我看來，幾近佛前發願的慈悲。

我幾乎忘了自己有過一個夢。聽過福哥的課，我一直想知道他經歷了哪些才會成功？這個夢我不會開口要求、也難有機會達成。今晚竟然粲然實現。

錯愕的來賓，驚喜的結局。

世界咖啡館

　　這活動從名稱到實施都十分別緻，想出來的人得有幾分鬼才。

大夥兒圍成一個又一個圓，圓心是各有專精的桌長。喝咖啡般的情調，各式各樣的話題，正宜輕談小聊，淺斟低吟。客人如魚戲蓮葉般穿梭來去，舊識新朋，忽聚忽散，緣起緣滅，桌長一貫笑靨相迎，握手送別，雖然沒有真的咖啡，但這宜人的氣氛，就像行道綠蔭旁的露天咖啡廳，人看風景，人也是風景。

魚兒在蓮葉間吐著泡泡，交換觀點或故事，看書、旅遊、職場、親子、出版、攝影……，嬉戲其間，人人都是一尾友善的魚。福哥的故事打中一位舊識的心，同樣36歲，同樣創業；一樣的故事也打中另一位新朋友，她正遇轉職的抉擇。我還聽見某大咖講師將不合作學員送出場的軼事，人人嗤嗤輕笑，此非常人所能為之。我也聽見另一則感人的故事，一個看似簡單的抉擇，竟成就一段母子緣分，圓滿另一個人的生命。我眼角又不爭氣地濕潤了。

今晚最最好喝的，就是這些滲透朋友情誼的咖啡。

      王誠一醫師轉述憲哥一段話，令我印象深刻：

「一個課程的成功，關鍵並不在老師多強、午餐多好甚或是無敵的理論，而是在學員。這道理或許大家都知道，但問題是，如何讓一群很挑剔的學員聚在一起，而他們還會願意奮鬥努力，自我調整腳步，努力前進，關鍵絕對不是老師，而是『環境』。環境的創造比我們想像的都還要困難，不是靠一兩位大神就能擺平的，而是一種激勵模式，就好像M=EIV的概念一般，要學員很清楚他們想成為什麼樣的人，這一點，王永福出現的場合就有這種神奇魔力。」

對某些人來說，一旦功成名就，名利或許已經不那麼重要，看的是格局。謝謝王醫師的轉述，謝謝今晚憲哥穿針引線，成立社團的格局與前瞻遠識。

憲哥說，他沒看見福哥簡報上的晚年運勢。上面有「晚霞似錦」四個字。傳說晚霞是織女們的作品，一群織女營造滿天如錦霞光。一個織工何其寂寞，一群織工相聚品嚐咖啡、揮灑雲彩，熱鬧華麗。

這一夜，我們短暫交會，彼此映照，一起織就一匹如錦的夢想。